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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3/24 19:10:00

在矿尖尖上行走

文/夏岩

有些事久了便会淡忘,而有些事越久反倒越清晰。九七年的冬天,我只身一人来到了桂西北,满奶在青城深山老林搞了个项目一一开矿,那个年代国企业正在搞改革,许多国有工厂纷纷破产倒闭,下岗工人再就业成了社会性问题。满奶他们厂也不例外,为了给工人们找条出路,由她牵头集资搞起了釆矿业,厂里还有一些扫尾工作,一时抽不出工人,我这个“无业游民”便被招了来。

刚步入社会,像是刚放出笼的小鸟,一切都那么新鲜稀奇,沿途的风景总看不够似的。一路开阔一路山峰,一路平坦一路崎曲,一路砖瓦房一路泥巴房。到了青城见到了满爷,满爷是一名老军人,精神很好,国字脸上长几颗老年斑。

跟满爷一起的还有刘公和阿闪,刘公三七头眼袋宽肿,阿闪头尖脸肥。我们四人是先头部队,由阿闪驾驶着一辆崭新的北京吉普,我们一行到了白石。

白石是个很小的乡镇,街道、市场到处是脸盆大的坑。街道两旁排放的商品都是些锅碗瓢盆、农业生产工具,衣服也多是些大中城市卖不掉的尾货。在白石稍做休整我们又朝着最终目的地——南村出发了。

车子驶出白石后不久,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真有种过了这村没那店的感觉。好不容易才看见个把村落,说它是村落其实也不过是几间稀疏的泥土房。

车辆越往深处山越多越高,一座连着一座,道路弯曲得像根羊肠,路上凸起的石头比拳头还大,坑坑凹凹好不颠簸。路边十几米深是一条大河,河水的颜色呈蓝白色,河道旁全是大大的石头,时不时河道中央也冒出个大石头来。

行驶在这样的道路上整个心都是悬着的,就连走在路上也令人胆寒。生怕一不小心脚底一滑掉下去似的。幸好阿闪一路放着谭咏麟的歌带,冲淡了些许紧张。两岸的青山多为原始次森林,偶尔也有人工杉林,真不敢想象人们是如何开垦如何砍伐和运送的。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艰难恐怖的车程,南村好歹到了!以往只有在书本上才能读到的原始森林,神奇真切地展现于眼前。叫不出名的高大树木,手臂粗大的藤条,有的树那么高壮竟然在寒风中开着大朵大朵血红色的花。树底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好几条蜿蜿溪水从丛林深处缓缓流下。

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五色鸟站满了不远处的枝头,这种鸟不是单个身上的五色,是一群中的五色,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绿的,个头比麻雀稍大点,一并飞散开来像天女撒花一般。心想,拿这一群鸟儿养着该多惬意!

〝军军,来帮忙卸东西!〞满爷的一声召唤,我如梦初醒,眼前是一幢两层的小木屋,像是刚建的,屋顶盖的全是杉木皮。木屋做工很粗糙,木板墙的缝隙足有筷子大小,不过里面都用杉木皮装饰着,但杉木皮也不是那么完整无孔,十一月的寒风还是能钻进去。

床也是木床,两边开来一边两张,真心的比念书时的宿舍还寒酸。这不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吧?自己安慰着勉强把车上的酱米油盐等生活用品卸完,太阳落在哪儿了都不得而知。深山老林的第一顿晚饭开始了,煮饭用的是山泉水,烧的是建〝别墅〞剩下的残枝烂条,这样的野炊味道也着实不错。

十一月的河谷寒风瑟瑟,被子像是没盖似的,电石灯的火苗也冻得颤颤发抖。让人连连叫苦的一夜随着电石灯的慢慢耗尽,在一片叽叽啾啾的鸟鸣声中终于过来了。我们的〝别墅〞并不是矿龙的真正所在地,矿龙在河的对岸山顶上。

吃罢早餐,我们便朝着矿山出发了。南村属于河的上游,河道窄,水浅。选好河道凸起的石头像走梅花桩一样的过了河,对于在平地生活惯了的人而言,爬山就是个痛苦的活,何况路那么陡峭,起码六七十度,又泥泞,真的比登天还要难。相比之下满爷他们动作还轻盈,哎!这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哟,这是前浪推后浪,把我推在了泥巴上。满带一身泥巴好不容易过了这段让人痛恨的泥泞〝天梯〞。

上了〝天梯〞,视野开阔了许多,溪流两边尽是些野芭蕉林,野芭蕉的头顶钻满了粗粗的〝蝎子尾巴〞。有的结了果,远远看去果实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排列整齐如一把把别在野芭蕉树上的梳子。也不懂得能不能吃,味道怎样,后来才知道,里面多是黑色的小籽,肉少得可怜,味涩得张不开嘴。

经过了野芭蕉林到了半山腰,透过树林望着山谷的别墅宛如一个火柴盒。满爷站在一块巨石上,点上一支烟,双手叉腰,眺望远方,似乎在展望未来。我也跟了上去,阿闪和刘公坐在不远处喘气休息。满爷见我上来,轻声的对我说:〝军军,这里的矿如果搞起来,不出两年就发了,大家的生活就好过了。”

满爷也是我这个年龄离开家乡在外闯荡的,遭受过文化大革命的迫害,风里雨里一路走来颇具传奇。虽然打小就没见过满爷,长大后见了也不过两三次。

那时的我也没多大欲望,只求改变宿命,摆脱高考落榜的阴影。〝走吧!老夏!〞刘公拄着根木棍沖满爷叫了起来。

经过大约半个多小时艰难路程,矿龙到了,整个矿龙长约十几米裸露在地表。

听满爷说,这是锡矿,要经过开采、通过钢丝绳道运往河对岸,经过老虎机打碎再通过球磨机碾成泥浆,再进摇床筛选才能出成品,当时一吨成品锡沙价格3万多块。现在龙口没打,索道没搞,选厂没建,设备、机械都还在筹办当中,到正常运作大概要两三个月,这么悠长的时间想想都难熬。

刘公是搞地质的,虽说他老得可怜,但穿着得体讲究,凸起的眼球配上那肥大的眼袋,似乎也很相称。他拄着木棍身子略向前倾站在外露的矿脉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说道:〝外表都…露出这么…多矿…石,相信…地底下蕴藏…量应该少…不了,而且…矿的度…数也达到了…四十多…度,极具开采…价值。〞阿闪在一旁是啊是啊的肯定着,听着刘公专业讲解,满爷信心十足,下山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途中碰见一个当地的村民,背着满满背篓野菌子,尽是深褐色,满爷好奇地问是什么菌,哪里采的?那村民毫无保留全说了出来。

顺着他的指引,我们到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根硕大的树木,像是被砍伐有些年月了,树皮都绽开着,外层略显腐朽,沾满了山林间的雾气。离地面近的枯木上长满了野香菇,有的没来得及采摘黯然凋零,不过四人晚上的菜不成问题。运气好还能采到白娘子救许仙的野灵芝。

人们老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我觉得下山要容易得多,上山时感觉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而下山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那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别墅〞。

吃完美味的晚餐,就是漫漫长夜,河流呼啸着,不知名的鸟哀鸣着,寒风肆虐着,树叶沙沙作响着,硬是胜过了《聊斋志异》里的意境,生怕半夜女鬼来敲门。〝别墅〞离南村将近三四十分钟的路程,要真来了女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的难逃劫数,听天由命吧!庆幸没做亏心事,不会找上门的吧!经过一番慌乱的思想抗争,最终还是怯怯地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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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夏岩,桂林市全州县龙水镇人。自由职业,桂林市作协会员,有小说、散文、诗歌发表在杂志、报刊和网络平台。愿在文学道路上风雨前行,不求风景,只求心静。目前为网络文学平台《南国大家》和《南国文化传媒》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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