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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霜试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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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清晨莹洁如玉的霜露?”

“玉露霜”点心名一直沿用至今。

明清时期江南的糕点糖色众多,儿时所接触的乡土点心,几乎都可以在历史的细枝末节里寻觅身影。而也有一些食物,或因原材料,或因制作技术等各种缘故,并不为人所知。

玉露霜就是其中一例。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它的原身其实是医家一款有清肺化痰、止咳嗽功效的药方。

明代王大纶《婴童类萃》中的玉露霜制法:

花粉:八两,水飞澄清

绿豆粉:八两。用薄荷叶一两,同二粉拌匀,入罐煮一炷香。

桔梗、贝母各一两,柿霜二两,甘草五钱。将二粉筛去薄荷,加药和匀,瓷罐收贮。每服数匙,频频服之,加白砂糖四两和用。

罗店祥荗顺天花玉露霜

文中花粉应该就是天花粉,即栝蒌根粉。天花粉与绿豆粉中添加薄荷,待香气提取后,去掉薄荷,再加入其他药末,和糖,用匙舀取服用。清代曾把栝蒌根研粉澄出极细者晒干,成品洁白细腻取名为玉露霜了的。

可能是因这缘故,而后的糕点才叫玉露霜。清代嘉兴朱彝尊撰《食宪鸿秘》,食单中将其归为饵之属,当甜品点心了。做法:

天花粉四两,干葛一两、桔梗一两(俱为面),豆粉十两,四味搅匀。

干薄荷用水洒润,放开,收水迹,铺锡盂底,隔以细绢,置粉于上,再隔绢一层,又加薄荷,盖好,封固。重汤煮透,取出。冷定。隔一二日取出,加白糖八两和匀,印模。

长沙沙利文食品厂玉露霜

两方子比对之后我们可以看到,玉露霜主要的粉料为天花粉与绿豆粉,清凉的香气来源皆来自薄荷。比起明代混合再挑出薄荷叶,清代食谱《食宪鸿秘》《养小录》录入的制作方法是薄荷叶与粉料用绢纱上下隔开。蒸过的粉是熟粉,调和白糖霜,再印模。

因为是食品,天花粉与绿豆粉的比例,由一比一,改成了二比五,甚至出现有只用绿豆粉的玉露霜了,“止用绿豆粉、薄荷,内加白檀末”。从良药变成甜腻的糕点,药食的理念不免让人想到《儒林外史》中唬人的云片糕来。

单纯用绿豆的玉露霜,在明代就已经初见端倪,不过都作为药品出现。明朝内府大御医龚廷贤所著《寿世保元》里的玉露霜:绿豆粉与细研的薄荷叶一比一。

先将薄荷铺底上用棉布隔住,再筛子筛豆粉于布上,后又用薄荷铺上,盖住,蒸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取出去薄荷。每豆粉一斤用白糖霜四两。

明代高濂《遵生八笺》升炼玉露霜方与之类似,但是糖的比重略大:收起粉霜,每八两配白糖四两,炼蜜四两,拌匀,捣腻,印成饼或丸。含着服用。

也许是医食同源,慢慢的,吴地民间的玉露霜就演化诞生了。

明张岱《快园道古》中讲绍兴司理李应期,坐堂上理事的时候,吏胥买来饼饵吃,“俗名玉露霜”,司理撮食之觉得味道甚美。清《姑妄言》第二回中秦淮游船上有:“烘糕、薄脆、眉公酥、玉露霜、闽姜、橘饼、糖梅、圆片之类”。清徐扬《姑苏繁华图》里苏州的食铺里挂着售卖玉露霜的招牌。

藏:辽宁省博物馆

不同于最初的白霜样子,清代玉露霜曾经有五色。

清初孔尚任《节序同风录》记载玉露霜印各种花样,堆簇在盘里,春游赏花可以用:“粳米绿豆为粉,炒熟,和以糖霜、薄荷。染红绿五色,再蒸熟,脱印花样。”显然这时的玉露霜与苏州糕点近似了,并且玉露霜也从民间平步跃上了清代宫廷席面。光禄寺办满席,一等席上有玉露霜方酥夹馅各四盘。

清代吴振棫在《养吉斋丛录》中也有一则记云:饽饽房制各种饼饵,有松饼,五色番馅饼,五色梅花酥,五色小印子霜,五色玉露霜……这种取名逻辑与传统苏州糕团命名方式是一致的,例如五色大方糕、五色小圆松糕。

上海沙利文咖啡馆

上世纪五十年代,绍兴茶食店有做玉露霜的,当时用菱粉为材料制作的,所以也叫菱粉糕。或许要以示区分,上海古早时候也有做玉露霜,高桥天花粉使用“玉露霜”的商标,茶食店会标出天花玉露霜来。

当你因为好奇打开宝,想要尝试网购的时候,会如同我一样,看到两家湖南厂家生产的散装玉露霜点心售卖,一家品牌为沙利文,一家为九如斋。

如今湖南长沙产玉露霜,是有段历史缘故的。

在19世纪初的老上海,美商创办沙利文糖果饼干公司的糖果店是高档食品的代名词。(后来与另外几家合并,即为如今的上海益民食品四厂)可能是因为这个名气,年上海商人在长沙开食品厂的时候就决定用了同名。

长沙沙利文在民国时期还是以西式糕点闻名,新中国成立后渐渐转为以中式糕点为主。“九如斋”创建于年,也同样开在长沙,两家传统中式点心或有参考产品。正因为老派的留存,阴差阳错的,当江南地区几乎不见玉露霜踪迹的时候,反而长沙居民的生活里还能接触到这点心。

如今上海罗店则在中断了七十年之后,于年又恢复了生产玉露霜。

上海宝山县志记载,祥荗茶食店开设于清康熙年间,店面二开间,里面三大间、四进深、五天井,仓库、晒场、作坊、伙房占地5亩多,职工30多人,名产品有“天花玉露霜”“猪油鸡蛋糕”“方酥麻朝板糕”“豆沙月饼”等。其中“天花玉露霜”名闻遐迩。

朱介凡曾说过去的上海有模样形似台湾凤梨酥的玉露霜。夏天写文疲乏的时候吃几块玉露霜就可以调节一下精神。

上世纪80年代,天花玉露霜其实有过一次“重生”。但不久天花玉露霜又消失了,只有老一辈人尝过这滋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宗的原材料难找。时隔几十年,当奉贤区申报的杜瓜粉古法制作工艺的时候,玉露霜传承者们也有了信心。如今宝山区罗店镇亭前街的祥茂顺能购买到玉露霜。

罗店玉露霜via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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