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期
请求来世赐给我一片泥土
□杜娟
请给我一片泥土
在西昌，用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隔着花朵，我看我
对着一品红，指出身体里的火焰
对着兰花，开始锻打血液的纯度
对着海棠，奔走理想中从未到达的溪流
对着月季、五色梅、马蹄莲，取出我眼睛里的湿润
然后模仿一朵花的声音，去和花交谈
花说花的，我说我的
突然间，我想象我的来世也许是一株花草
我的母亲就是这一片泥土，蓝天会赠我阳光，微风
长久以来，我不能适应空气中的风尘和流水的伤痕
我总是在寻找安静的天和厚道的土壤
所以，我请求，请求来世赐给我一片泥土
把我和这些种子一同交还大地
春风一吹，就生根，雨水洒落，就发芽
照过西昌花朵的阳光再照我
我和它们同时开花，如果时机成熟，就同时结果
红石寨
我认为，由村南而北的河水可以证明一方水土里所有的动词
红石筑砌的寨墙可以给一个村子命名
给一段历史的荣辱、生存命名
也可以给朱姓家族正式的宗祠命名
院墙高过了我当初的目光
我把那些已生锈的石雕、彩画和高大的门楼称之为显赫
把一百四十三年的时间称之为承诺
墙上凌乱的挂着玉米棒、镰刀和大蒜
我用它来形容一百五十九个古宅的过去
有几棵树木高过屋脊，阳光从叶间落下
东西厢房的门楣上有“迁善”和“补过”的家训
我用它来形容这是淬火和锤打
栖霞寺
湖水可以用来做一面镜子
照耀一千五百年的香火、弟子和星光
池子是为了养白莲，也养半个月亮
你要来，可能是为了“三论宗”，也许是为了古人吉藏
到了白莲池，种上一支白莲，就像我一样，种上了一生的空寂
桃花
你说，要土壤适合，气候适合，水分适合
花朵就好看，结的桃子也好吃
你说，桃花有多种用途，还可以治病
这个我信，如果把花朵铺展开，像一束光那样
盖住石头，石头的病好了，盖住人间，人间的病好了
盖住空气，空气善良了许多
你说，来世要做春天开放的花，就开在山坡上，让清风吹
这样，就不用再去面对那些不想看到的事物
我来看桃花，是有非分之想，就像当年的帝王刘秀
一杯酒下肚，所有的信念都美好起来
卡加道草原
清风迅速掠过旷野
在草原，大地有足够的勇气
所有的青草都适合大地
阳光的存在很真实，每一道阳光都能光明磊落
一次日出，是生命的一个符号
苍茫四处蔓延，穿透大地
远处的牛羊和山岗一起起伏
黑白分明的生命能记住万物
一直以来，它们是草原的一个背景
山脉蜿蜒，一只鹰飞过，它付出一生的时光
匍匐大地。鹰有自命不凡的表达
习惯有尊严的活着
一首唱了多年的歌还在回响，你若再唱就告诉夜色
告诉琴声，告诉挤奶的姑娘
在冰雪消融，草原上送来春风时
有一个人来拌琴声，来拌野花和白云
从山岗上跑过一只鹿，嘴里咀嚼花草的芬芳
太阳从太子山升起，一匹狼还在恪守
END
作者简介：
杜娟，现居甘肃甘南。获得“甘肃省第三届*河文学奖”、“年度散文诗笔会奖”、“‘记住乡愁’世界华文散文诗大赛奖”等多种奖项。作品入选多种选本。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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